MU587航班在上海美联航机场准时11点10分出发,以着全力滑行的速度平稳飞向下着大雪的天际。寒风夹杂了嗡嗡的发动机响起的涡轮轰鸣传送至黄濑朔耳边,视线里直达美国纽约的那架白色物体越来越遥远了。它会在12小时左右抵达目的地,而飞机里的某些人将前往自己所不知道的未知领域,黄濑朔是这么想的。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呢喃自语,不再望着飞机消失的地方出神,转过身体面对辽阔的天台,背靠着栏杆默默抽烟。他们从混淆的人群里走向安检口的那一幕黄濑朔始终难以忘怀:黑衣青年身边的女孩冲他挥着手,微笑说,“日后若是想见我们,就加入我们的组织,当然,前提是你足够强大。”她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好看,一边说着一边去拉扯黑衣青年的手臂,劝慰“你好歹和黄濑朔说句饯别的话呀!”面容冷峻的黑衣青年瞥了她一眼,那种略微不悦的眼神明显是在警告她“别靠我太近”,然后她的手就像摸到了刺猬一样迅速缩回,表情与之前脸上的快乐有着格格不入的反差。
“认识你这么久了,你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呐,亲切感为零度。”女孩背对着黑衣青年做欲哭无泪脸抱怨,幽幽叹气,“真令人揪心不是么,你这副样子我怎么好接近你,连碰都不能碰一下。啧,可惜我不是男人!”
“我反感任何人的近距离触碰,这跟你是否是男女都没关系。”
闻听那冰冷而优雅的声音,无语凝噎的女孩摊手,笑容苦涩。旁观者黄濑朔两手环胸,似笑非笑;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笑容里的嘲弄意味,毫不示弱的直视他的双眼。黑衣青年身旁还站着一位名叫艾爵·罗斯伯格的美国人,年龄介乎于二十六岁左右——虽然黄濑朔从未与他说过话,但他鹰隼一般的祖母绿眼睛给黄濑朔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事实上,他们身边围绕着的一些在常人眼里仅是陌生人的男女几乎都是他们的同伴,身穿便装,有的面貌惊艳有的普通,各自装作互不相识。
他们是优越于常人的特殊存在。
他们来自圣灵骑士十字军团。
黄濑朔随手扔了烟蒂,把有些冰冷的双手放进衣兜里取暖,迈开步子走向十米远外的一道通往楼梯的铁门。他的背影静默的像是白色的幽灵,狂风吹得米色围巾和米色大衣的一角斜斜翻覆,雪花落在他金色的发梢。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的语气很轻,无不坚定,似乎这事已成定局无可置疑。他走下层层楼梯,神情幽幽的脸微低着,陷入一种忘我的沉思中。如果说人的记忆有温度,那么他的记忆一定是透着没有温度的金属般的冰冷,沿着时间的隧道一路回溯,一幕幕形象鲜明、惊心动魄的死亡画面犹然展现他的脑海,逼真深刻的如同昨日发生过的一样。
那是2017年的冬天,一个无风的孤寒夜晚,仿佛是被冬季冻结了的空气里有着冷漠的味道,天空有纯白的雪花落下,慢慢打着旋儿纷飞。 浑身**的他疯狂逃蹿在荒无人烟的城市里,距离他身后几十米远外的半空中漂浮的不明物体猛追他不放。那些东西形态可怖丑陋的令人憎恶,在夜晚里肆无忌惮的放声嗥叫。
黑暗中亮起了灯火通明一片,人们推开窗户循着鬼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目睹跑在昏暗路灯下的人影步履矫健如飞。人们的神色变得惊慌起来,因为道路两旁停留的一些车辆不可思议的翻滚推进,带着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凶狠气势砸向疾奔的人影。一时间撞击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那个年轻人貌似还有点身手,竟敏捷躲开了从天而降的致命车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车辆没完没了的轮流招呼他,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要置他于死地。
就在人们惊呼这位陷入绝地的年轻小伙快要被数吨重的车子砸得粉身碎骨之际,某位骑着道奇战斧的黑衣青年穿行如风,凭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形势越过重重障碍物,像是藏匿于夜色中的鬼魅突破了黑暗牢笼重现人间,轻而易举的从爆破的车流里救走年轻人。
驾驶摩托车的黑衣青年从大道尽头疾驰而来,一路载着逃亡的男生离去。横冲直撞的车辆回旋在黑衣青年周身,爆发出的轰隆声宛如雷鸣炸了锅般的响烈,与风卷袭在一起的火焰映亮了天际,将建筑物之间高耸的白墙照得骇人无比。
尽管摩托车速度到达巅峰,但仍旧无法摆脱漂浮在半空中的面目狰狞的生物。它们可以凭借意志力控制近在咫尺的任何物体,无法估量的汽车对一个人类发起的进攻就是它们狂暴的杰作。
钢筋混凝土的摩天大楼倏然塌陷倾斜着落下,黑衣青年脚踩油门加速到底,从堕落物之间越过,轰鸣的巨响声仿佛万炮齐发的火药在他身后方向炸裂开来,地面随即卷起一股来自地狱般的旋风。
“你来开车,哪怕前方阻挡你的是人也要碾过去。”
风势太大,惊吓过度的黄濑朔一时没听见黑衣青年的话语,然而对方以为他吓傻了,毫不留情的在他腰间狠拧了一把,疼得他哀号大叫起来。
“我……我我……”他想说我冷得厉害,但正因为冷得厉害,说话才口齿不清。
察觉咬牙切齿的黄濑朔抖得像根软面条,黑衣青年讥笑:“只顾着逃命连衣服都不穿,看来你把命看得很重,不想死的话就遵循我的话。”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黄濑朔的声音被风湮灭了,金色的头发随风中凌乱,在诡秘夜空里的苍白冬月映衬下闪着暗光。
“犹豫不决可是会死的。”
“能不能给我件衣服穿?”
“先逃命再说。”
黑衣青年毫不迟疑的将黄濑朔的手搭上握柄,冷酷嘲讽:“可以懦弱到背弃自己的女人而去,也可以不为自己竭尽全力以赴么?你难道情愿死在它们手上也不为自己留条命?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更可怜,不仅一无所有,连这个世界都要遗忘他。”
黄濑朔愣松,感觉心脏的刺痛像是魔鬼无形的利爪在用力撕扯着,他握拳的手背青筋暴起。与此同时,黑衣青年举止极为胆大,以着一种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站在坐垫上,双手合十开阖着嘴唇喃喃念诵,左手佩戴的一串念珠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自小对奇门遁甲有点研究的黄濑朔恍然大悟对方念诵的是佛教经文,是对付邪灵的“不动明王降魔咒”,佛教三大降魔咒之一。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惊觉左右都有邪祟涌现,或者说这些东西一直都在,只因为受到魔咒的影响才原形毕露。
“曩摩悉底 悉底 苏悉底 悉底伽罗 罗耶俱琰 参摩摩悉利 阿阇么悉底娑婆诃……”
黑衣青年一字一句一偈都是驱魔的梵音,经经都是降魔经,咒咒都是降魔咒,超越了自然之力的魔咒压迫的黑暗生物发出痛苦地咆哮声。随即,数十尊不动明王像凭空浮现环绕成圈,周身呈赤青色燃烧的火焰,手持法杖与宝剑,面露凶相怒目圆睁,冷冷俯瞰那些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鬼怪。
它们彻底被不动明王围困住了,乖乖消失在明王的闪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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